下山這一路，谷樓捂著左胸口，細細地感受自己心臟以每十秒鐘一次的頻率緩緩跳動，大卡車吵鬧的轟鳴聲都打不散他雀躍的心情。

“我覺得這是滾滾給我的禮物。”

“就當是吧。”葉暉坐在對面，點點頭，隨意說道。

嗯？就當是吧？

谷樓“瞇起”眼，膝蓋頂了頂葉暉的膝蓋，“我總覺得你有什麽事情瞞著我。”

“沒有。”葉暉眼角帶笑，飛快回答。

大卡車在經過山腳村莊的時候停下來，開車的大叔操著一口方言，說要去方便一下，葉暉下車也跟著一起去了。

一路上，黝黑的大叔熱情地笑著，“小夥子，我們這的廁所可不像城裏的那麽幹凈喲！你看看上不上得，上不得就忍忍下山了再上。”

“謝謝，我看看再說。”葉暉心不在焉的答道，這次跟下來本來就不是為了方便。

一到村裏的公廁，說是“公廁”，其實就是石頭搭起來的茅坑，兩塊長條的石板搭著權當是蹲廁了，外邊用茅草蓋著糞池。

黝黑大叔說：“現在村裏人大多蓋了新房子，這些古早的茅坑很少有人使用了，也就我們這些過路人用用。”

“叔叔您用吧，我四處看看。”

“那你在外面等我一哈。”大叔憨厚的臉上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，誒，現在的小年輕，哪一個受得了這種環境哦。

茅廁後邊是一條上山的小路，雜草叢生，樹蔭蔽日，葉暉循著小路走上去，只身一人站在樹下，不再收斂自己的氣息，強大的氣場散播開去，驚起幾只停在樹間的禽鳥，撲哧撲哧飛走。

過了一會兒，一個稍顯遲疑的腳步踏在枯草上，發出一聲細微的哢嚓聲。

“小夥子！”大叔已經解完手出來了，站在茅房外四處尋找著葉暉。

葉暉面無表情地向背後說了句：“跟上。”氣息一收，轉身走下去，也不知道背後的人明不明白。

“叔叔，我在這呢，這山上景色好，去上面轉了轉。”

“嘿！那當然，我們村就在隔壁，翻個山頭就到了，這一片景色都不錯，不然咱們國寶也不會選擇在這安家了！我們村還有人辦農家樂，你要是喜歡，我可以給你們介紹。”

葉暉客氣道：“謝謝，下次有機會一定來。”

回到車裏，一個方臉隊員問：“隊長，我們就這麽回去了？感覺這一趟來沒幹什麽事兒。”

“嘿，你怎麽說話呢，咱們這次可是度化了一只國寶的魂體呢。”

“唉，也是，話說也快一個月了吧，小九和谷樓的勞役也要到期了，九頭蛇現在走路正常多了，不出意外這次回去就給他辦理魔物身份證了。”

這麽一提醒，小骷髏才發現已經在人類世界待了快一個月的時間了，他擡頭看了葉暉一眼，發現他正閉目養神。

小九現在肢體協調了很多，等辦好身份證後待在人類世界應該不成問題，可是他自己還沒有化形，按照三界條例，除了一些貓妖犬妖這些比較常見的動物類妖獸外，其他形狀奇特的妖獸是不能以圓形在人類世界現身的。

尤其是一些性格兇殘的妖獸和魔物，無論能否化形都在拒絕往來的名單上。

這次的九頭蛇可以說是個例外了，只要蛇蛇在接下來的蛇生中不做壞事，就可以像圓圓一樣自由來往於魔界和人類城市。

唉，不像他，還是一具心臟每十秒鐘只能跳一下的可憐小骷髏。

正憂愁地想著，一只熱乎乎的大掌輕輕拍在了頭頂上，葉暉沈聲說：“別擔心，有我呢。”

“嗯嗯！”跟著學長走就對了！

……

回到支隊已經是晚上了，一整天上山下山的大家都很疲累，除了值夜班的隊員外，其他人都回宿舍休息去了。

遲尉紅著眼眶，擦了擦眼淚，“我好像發現了一件重要的事情。”

谷樓特別捧場地問：“什麽事情？”

“我發現，我媳婦兒他好像暗戀我。”

“……”

葉暉默默的攬過谷樓，“走吧，別跟智障說話。”

遲尉在他們身後辯解道：“是真的，你們看了他寫的《曉生》沒有？完全就是以我為原型寫的，曉生就是他本人啊，曉生喜歡的男孩子是班裏成績最好的，長得最好看的，常年把頭發剪得短短的，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來，安靜沈穩又學識淵博的樣子，這就是我啊。”

“…………”

“你們信我！我在他面前就是這樣的，早知道當初相親的時候就不梳油頭了，我劉海放下來更好看，而且啊，為了迎合知曉的興趣愛好，我買了好幾本國學經典和西方哲學理論來研究，完全符合安靜沈穩又學識淵博的人設，餵！你們別走！你們聽我說啊！”

葉暉牽著谷樓頭也不回地走了，打開副駕駛把小骷髏塞進去，再自己坐到駕駛位，谷樓乖乖地拉下安全帶把自己扣上。

遲尉追出來，趴在車門上，臉上蕩漾地微笑道：“頭兒，我說……你們這大晚上的不回宿舍休息是要去哪裏浪啊？嗯？”

葉暉廢話不多說，升起車窗打算夾斷遲尉的狗頭。

遲尉眼疾手快的石化了脖子的皮膚，“你不帶這樣的，我雖然死不了，但我會傷心啊，你居然為了剛認識不到一個月的白骨精這樣對我，你眼裏還有我這個人的存在嗎？我為你做牛做馬這麽多年……”

葉暉深吸一口氣，降下車窗把某顆頭推出去，無奈地說：“今晚去我家。”

說完咻地飛快開走了。

只留下遲尉在風中淩亂。

“葉暉我看錯你了，沒想到這麽多年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居然有這種癖好，你想對一具骷髏做什麽？？？！！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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